揭开“人肉搜索”团伙的面纱
在高度信息化的时代，一款手机App、一条酒店入住信息、一张快递单、一份购房合同等等，都可能成为你信息泄露的新途径。90后男子杨康组建一支“人肉搜索”团队，提供多种公民信息的付费查询服务，接单后再联系“信息贩子”购买指定人员的个人信息，形成一条侵犯公民隐私的非法利益链，短短3个月内就获利50多万元。2018年8月6日，湖北省枣阳市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，主犯杨康获刑三年六个月；其他12名团伙成员均处不同刑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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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方网巡发现端倪
2017年3月,在开展网上巡查时,湖北省枣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民警发现通过百度搜索排名前三的“人肉搜索”网站有两家有从事非法贩卖公民个人信息犯罪活动的嫌疑。
此情况,与襄阳市公安局网安支队网上巡查结果类似。
经过前期的初步侦查,枣阳民警确定,这很可能就是一个贩卖公民个人信息的不法团伙。
随后，案件经逐级上报,枣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被确定为侦办单位。接到上级指令后,枣阳市公安局迅速抽调精干人员，组建了打击侵犯公民个人信息工作专案组,对案件开展进一步侦查。
专案组通过对该线索进行深度研判,发现这两家网站公然在首页发布手机定位服务、银行征信、快递收货地址、车辆信息等各类敏感信息的查询报价,且跟帖量非常大。
经进一步侦查, 专案组民警发现“专业人肉搜索”网站(该网站百度搜索排名第三)、“明镜商务调查”网站、“人肉搜索”网站、“找人网”等5个网站组成的“人肉搜索网络团队”,其主要工作地在湖北省武汉市。
于是，专案组遂即赶赴武汉对涉案人员和窝点逐一开展认真排查,最终发现以网站实际操控人杨康为头目,白彩英、敖亚威、杨维琦、李娇等为骨干的不法团伙。
警方查实,该团伙通过虚假身份租赁武汉市黄陂区两处高档小区为办公地点,招募大量工作人员,以手机定位、调查婚外情、找人、曝光小三等方式,公然进行非法贩卖公民个人信息的不法事实。
通过进一步整合各类信息，专案组绘制出涉案嫌疑人详细的关系图，准确地刻画出一条条贩卖链，最终摸清了涉及十多人的信息贩卖网络。该团伙牵扯人员之多、地域之广、行业之多出乎意料。故此案引起湖北省公安厅和公安部的高度重视,并被列为部督案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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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肉侦探”现出原形
为确保抓捕工作万无一失，专案组认真分析了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规律，制定了周密的抓捕计划，在犯罪嫌疑人可能的落脚点实施严密布控。
2017年4月20日起, 专案组雷霆出击，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抓捕行动。截至7月28日，专案组民警辗转湖南、河南、安徽、河北、山西、湖北等六省市，行程5万余公里，在当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下，最终将犯罪嫌疑人杨康、白彩英、敖亚威、王利云等13人抓获。同时，现场提取固定公民个人信息证据1万余条，包括银行财产信息、个人征信信息、开房记录、名下房产、快递收货地址、滴滴打车、淘宝支付宝、QQ微信、手机话单及定位服务等信息，缴获电脑、U盘、路由器、手机、银行卡等大量作案工具。
主犯杨康今年26岁，湖北孝感市人。因学习成绩比较差，小学六年级就退学了。之后，杨康开始混迹于各类网吧，凭着对电脑的爱好，几年时间下来他就学会了编程等电脑技术。一开始杨康只是帮一些网站做一些维护，还有就是给一些公司做技术顾问，后来他开始做起了网站。
在做网站的时候，杨康发现有些人想通过人肉搜索来买一些个人行动轨迹，通话记录甚至开房记录等比较隐私的信息。而且这一类信息以曝光小三和讨债的为主，杨康感觉，养小三首先是不道德的，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的，所以这类钱是可以挣的。于是就于2016年10月注册成立了武汉市明镜商务信息咨询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明镜公司)，然后打着商务咨询公司的幌子,又成立了多家“人肉搜索”网站,从事非法提供公民个人敏感信息和贩卖等活动并从中收取费用。
慢慢地通过人肉搜索，他获利越来越多，觉得做这行可以赚钱。这时他找到了在全国都颇有名气的九哥，九哥网名叫“九尾狐”，因为在网络上的人脉特别广，手上占据着大量的公民个人信息，所以成了很多业内人士寻找合作的对象。
专案组费尽周折抓获了这只狡猾的“九尾狐”。“九尾狐”真名叫王利云，山西省绛县人，平常在一家副食品店当搬运工。他业余时间利用互联网大量买卖公民个人信息。而他的最终上线是在一家物流企业上班的刘某。刘某利用在物流公司上班的条件，向多人提供快递的收货地址。
在别人眼中，干“人肉搜索”这一行的应该是带有神秘色彩的一群人。然而，事实却是：一个小学都没毕业，一个是搬运工，一个是物流公司员工，就构成了一条“人肉搜索”的链条。所谓的网络私家侦探和人肉搜索，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神乎其神。
2017年5月20日落网的翟婷婷是一名快递公司的员工。她本来有着稳定的工作和不错的收入,但在朋友请求和利益驱使下泄露客户地址及相关信息,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,贩卖客户信息千余条,获利3万余元,直到被警方抓获才收手。
而张华则是湖北省汉川市公安局福星派出所一名协警，有着美好前途的他为了蝇头小利，沦为贩卖个人信息产业链的帮凶。2017年3月至5月，张华利用工作便利，通过查询公安内网，获得公民个人信息3000余条予以出售，获取违法所得2.7万元。2017年6月1日，专案组根据犯罪轨迹，在对张华等派出所工作人员进行一般性排查询问时，张华主动交代了罪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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组织严密分工明确
据被告人杨康供述，2016年10月左右，其在武汉市电商大厦租房，注册成立明镜公司，后来公司迁到汉飞向上城租房，前期注册法人余猛，后注册法人改为张康，公司实际是杨康个人出资成立。公司招人组建人肉搜索团队，主要开展模糊查询(姓名 年龄 户籍地址 照片)、开房记录、个人征信、支付宝账户、大数据等业务。团队中余猛和白彩英是主管，财务以前是白玲凤，后来是黄娴，客服有杨维琦、李姣、杨希、敖亚威、石维文、徐列辉、崔志瑶、安豫等人。整个团伙在杨康的指挥下，各组外围成员随机招募，骨干之间紧密协作，形成一个完整闭合的搜索链条。
该团队的经营方式是，由杨康租用域名，建立名叫“人肉搜索网络团队”的网站。有需要找人地址、电话等信息的客户，在网站发帖或加客服QQ ，提出自己的需求。客服和客户谈好项目及价格后，客户把钱打到指定的两个账户，客户下完单后由客服交给主管，主管通过微信和“九尾狐”联系，由“九尾狐”查询后把结果发给主管，主管把查询结果交给客服，客服把查询结果交给客户，公司从中牟取差价。每个月10号前，财务把公司所有的盈利汇总制表后交给杨康，然后杨康按照公司制定的标准签发分给下边的主管和员工。主管按照分管客服接单总价格的8%分成，客服按照各自接单的25%分成，新员工由主管确定不同的分成标准。但客户的钱30%分给了业绩突出的“九尾狐”。
据悉，涉案人员落网后，刘锦锋退赃2.8万余元；刘翠霞退赃1.7万余元；张华退赃2.7万元；翟婷婷退赃4.9万余元；杨维琦退赃2.4万余元；敖亚威退赃1.7万余元；李姣退赃2.2万余元；白彩英退赃2.8万余元；魏晓宾退赃0.9万元；杨国强退赃3.2万余元；杨韶华退赃2.7万余元。
据了解，被抓的13名被告人大多数为年轻人，其中80后7人，90后6人；大专学历6人，其他为中专、高中、初中和小学学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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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门左道害人害己
2018年5月16日，枣阳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这起湖北首例“人肉搜索”团队买卖个人信息大案。
法庭上，检察机关指控称，被告人杨康以明镜公司名义，从网上发布招聘广告招募人员，组建人肉搜索团队，先后招募余猛(在逃)、被告人白彩英为主管，招募被告人杨维琦、敖亚威、李姣等人为客服，制定了从事公民个人信息交易的方式、信息报价、收款方式、客服薪酬、工作时间等各项规定，利用“www.baobatuan.com”网址，建立“人肉搜索网络团队”等网站从事非法公民个人信息交易，非法获取、出售户籍信息、轨迹信息、征信信息、支付宝账户、快递收货地址、通信记录、婚姻信息、名下房产等各类公民个人信息。
经查，2017年1月至3月，被告人杨康组建的人肉搜索团队非法获取、出售公民个人信息交易违法所得共计53.9万余元;被告人白彩英个人及其负责小组成员共计非法获取、出售公民个人信息违法所得24.1万余元，个人分得2.8万余元; 被告人杨维琦非法获取、出售公民个人信息违法所得13.95万元，个人分得2.4万余元;被告人李姣非法获取、出售公民个人信息违法所得13.7万余元，个人分得2.2万余元; 被告人敖亚威非法获取、出售公民个人信息违法所得9.1万余元，个人分得1.7万余元。
同时，本案中的王利云、杨国强、杨韶华、张华、翟婷婷、刘锦锋、刘翠霞、魏晓宾等8人从事非法公民个人信息交易，获取违法所得，最高的获利18万余元，最少的获利2.8万余元。
针对检察机关的上述指控，杨康等13名被告人当庭表示认罪。
枣阳法院审理认为，被告人杨康、白彩英、杨维琦、敖亚威、李姣、王利云、杨国强、杨韶华、张华、翟婷婷、刘锦锋、刘翠霞、魏晓宾违反国家有关规定，非法获取、出售公民个人信息，其中被告人杨康、白彩英、杨维琦、敖亚威、李姣出售公民个人信息违法所得均超过5万元，属情节特别严重；被告人张华在公安机关担任协警期间，在履行职责的过程中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提供给他人，违法所得数额达2.7万元，属情节特别严重；被告人王利云、杨国强、杨韶华、翟婷婷、刘锦锋、刘翠霞、魏晓宾，出售公民个人信息情节严重，其行为均已构成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。公诉机关指控13名被告人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罪名成立。
虚拟世界的搜索，因为触碰到了现实，法律就不会回避。8月6日，根据杨康等13名被告人的犯罪事实、性质、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，枣阳法院依照刑法相关条款作出一审判决，主犯杨康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，并处罚金人民币60万元;被告人王利云、白彩英等11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年至一年一个月不等刑罚;被告人魏晓宾犯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罪，免予刑事处罚。(梁 军)
